20.第 20 章 慕容樾,我不甘心。-《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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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嫁给我。”他又重新说了一遍。

    沈琬没有再说话。

    慕容樾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怪我没来救你?”

    这回沈琬从进来时起就平静得仿佛古井一般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点松动。

    她的嘴角扯开一丝笑意,但仍旧是淡淡的。

    “王爷何出此言?”

    “你……”慕容樾竟一时语塞。

    “你我本就是不会有交集的人,为了一个他人刻意制造的错误而绑在一起,注定没有好结果,既然是错误,又为何还要延续?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这样对大家都好。”

    “沈琬,你真的执意如此?”

    “慕容樾,我不甘心。”

    无论慕容樾这辈子想要娶她是出自补偿还是怜悯,那都不是沈琬需要的。

    慕容樾确实能够给她她想要的一切,但她最想要的,一直是亲手复仇。

    慕容樾报不报仇是他的事,她的仇,她一定要自己报。

    “那个时候,等我……”慕容樾深吸一口气,想要解释。

    沈琬心头一震,除了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不想再听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她根本无法承受自己那样死去。

    “不要再说了,早就已经晚了,”沈琬打断他,忍住眼泪,“我不会再让这些发生。”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花厅里无人来点灯,二人都笼罩在黑暗中。

    谁都看不清谁,只有月光借着花窗照进来,花窗上镶了琉璃,隐隐约约地格外绚烂。

    终于能够隐于暗处,沈琬忽然松了一口气,然后使劲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很快被眼泪濡湿。

    虽然慕容樾如今作风狠厉,但沈琬见他目光还是和从前那样澄澈,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临水照花一般,只要她说清楚了,他也应该会放手了。

    前世的纠葛,就到此为止了。

    沈琬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下又一下的钝痛,好像一把锤子不断地再敲击。

    她可以决然地和慕容樾一刀两断,但却无法彻底忘记自己的孩子。

    那个已经在她腹中生长到六个月,然后又陪着她一起死去,她曾经也满怀微弱的希冀,暗暗期盼它到来的孩子。

    她是它的母亲,从它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法割舍开了。

    她和慕容樾能够再次重生,但是她的孩子,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拒绝了慕容樾,再次亲手扼杀了它。

    沈琬狠狠地咬了一下嘴里嫩肉,使自己从痛苦中抽离出来。

    慕容樾只能看见那边的沈琬垂着头,身形瘦弱,一时心里也五味杂陈。

    他想了想,终是道:“宫里和从前也略有不同了,你自己保重。”

    沈琬正要点头应是,突然却听见花窗边似乎有动静,她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樾已经闪身而去,片刻后又提过来一个人扔在地上。

    沈琬走近,借着月光看了看,发现是卢氏身边的一个丫鬟。

    丫鬟正用力磕着头:“求王爷饶了奴婢,求姑娘饶了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听见,奴婢只是卢姨娘派来点灯的。”

    沈琬冷笑一声,对慕容樾摊开掌心:“王爷,你的剑借我一用。”

    慕容樾把剑给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在慕容樾的目光中,沈琬抬手把剑刺进了丫鬟的胸口。

    “王爷这回相信了吗,我入宫,一定会很好。”

    慕容樾叹气,这丫鬟是一定不能留的,只是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处理了,没想要脏了沈琬的手。

    “沈琬,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宁肯进宫也不愿嫁给我?”

    “对。”

    她答得斩钉截铁,慕容樾无可奈何,却又不甘心起来,最终道:“好,你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沈琬笑了笑。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出了花厅,沿着山石铺就的台阶一路而下,如行云流水,留下慕容樾一人在花厅。

    她走后,明参到了慕容樾面前。

    明参犹豫道:“殿下,这……沈姑娘真的就这么走了?亲事不成了?”

    慕容樾把方才沈琬拿过剑收入鞘中,揉了揉额角。

    “让人把这丫鬟处理好,回王府。”

    第二日,崔若仪特意来邀沈琬一同入宫给太后请安。

    午时许,彭城王府传来消息,崔若仪已回府,太后留了沈琬在宫中用午膳。

    到了申时末,宫中下了一道旨意,沈琬被留在宫中陪伴太后。

    章氏等不知情,还道沈琬得了太后青睐,这是件大好事。

    但仅隔一夜之后,清晨太后便下了懿旨,召沈琬入宫,以嫔御之位陪侍皇帝。

    若说前一日章氏还在惊喜,这日便是惊吓了,沈夔和崔若仙又不愿多言,章氏一想到沈琬负了的人是慕容樾,一时便惊惧不已。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

    太后正拉着沈琬的手细细看着。

    昨日崔若仪把沈琬带来时,太后也只粗略看了一眼,立刻便满意了,她身形匀称高挑,杏眼桃腮,风流婉转,又进退有度,大方得体,竟压过了宫里所有妃嫔。

    因先前慕容胤宠爱的孙昭容出身低贱,又矫揉狐媚,太后一直不喜,奈何慕容胤身体不好,只能由着他自己高兴去了。

    如今一见沈琬,太后便暗自点头,慕容胤尚未册立皇后,无论将来的皇后是谁,眼下沈琬都镇得住整个后宫,特别是沈琬也算出身名门,母亲又是她的同族女,彭城王府的姊妹,太后便更心安了。

    歇了一夜,等一下诏,太后便召来了沈琬再次端详。

    素手柔荑纤长若削葱,莹白细嫩,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冰肌玉骨,翩跹生香,行坐时裙裾微动,不露脚尖。

    太后笑着点点头,问道:“好孩子,哀家让你入宫,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臣妾只愿入宫之后,陛下能龙体康健,否则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的疼爱。”沈琬低头浅笑。

    太后朝着身边的束嬷嬷使了个眼色,束嬷嬷立刻拿来一只黄花梨木的方盒,然后在沈琬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套头面,太后挑起其中一支镶绿松石金凤簪插入沈琬的发髻之中。

    上辈子沈琬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太后也未曾亲自替她把金簪插上,这倒是与之前不同了。

    太后道:“这套头面是哀家当初有孕时先皇赐下的,哀家那时一直戴着这金簪,如今赐了你,望你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

    她顿了顿,又说:“陛下的身子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再是拖不得了,他眼下就在哀家这里的广阳殿里修养,夜里你便去罢,从此之后你就是他的妃嫔了,在他好之前都暂且先陪他住在长乐宫。”

    这又与前世一般无二,慕容胤病重,沈琬入了宫便匆匆被送去他身边陪伴照顾。

    沈琬悄悄在心里对比着不同,慢慢也有些趣味出来,饶有兴致。

    “原本是想给你一个妃位的,但眼下只能先委屈你了。”太后拍了拍沈琬的手。

    沈琬一愣。

    她上辈子一进宫就是妃位,后来慕容胤病好便封了贤妃,此后再无晋升。

    太后的意思是说她现在连妃位都没有?

    为了掩饰住自己方才一时的愣怔,沈琬立刻说:“能伺候陛下是臣妾的福分,臣妾也不愿多求,反而折了自己。”

    太后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但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将你召入宫中,也是哀家为了陛下舍了这张老脸,你已与定安王去说了亲,此举无异于君夺臣妻,”太后缓缓道,“眼下定安王在朝中势力非同小可,连崔氏也要避其锋芒,哀家本以为这一遭他会借此发难,但不知为何他却毫无动静,这更令人不安。若封了你高位,更像是对他耀武扬威,哀家认为不妥。”

    沈琬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忌惮慕容樾不悦,这才没有给她妃位,上辈子她和慕容樾从没有过交集,一切自然更加顺理成章。那些想来方才那套价值连城的头面,也是太后为了安慰她才赐下的。

    “陛下的后宫并不充盈,只有孙氏如今一枝独秀,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哀家便封你为昭仪,九嫔之首,亦暂领后宫,没有人能越过你去,等陛下的身子好了,或是你诞下皇嗣,将来更有你的好处。”

    语罢,太后又悄声叮嘱了沈琬一番伺候慕容胤的事,这又与上辈子并无二致,沈琬仍旧装作仔细听了。

    接着沈琬就被束嬷嬷亲自领到清宁殿沐浴。

    清宁殿就在广阳殿的后面,等沈琬一沐浴完毕,宫人们便上来给她穿衣装扮,然后便簇拥着她去了广阳殿。

    若按寻常女子来算,今日正算是成亲之日,但沈琬是进宫冲喜,无比仓促,慕容胤又病重,所以便显得有些冷清。

    太后倒很是体贴,特意着人为沈琬备下了一条绛色留仙裙并一件玉色白蝶穿花广袖上襦,清丽又不失姝色。

    束嬷嬷又拿了那套头面出来给沈琬插戴,沈琬却拒绝了,只让人绾了一个堕马髻,将那支金簪斜斜簪上,旁侧点上一朵刚摘下的牡丹,倒把束嬷嬷看得连连点头夸赞。

    广阳殿的寝殿殿门紧闭,直到沈琬到来才开出一个小缝。

    沈琬知道,这是为了避免让慕容胤受风。

    她步入殿中,沉重的殿门又很快在她身后关上。

    盛夏流火,广阳殿中也放了冰盆,凉意足够,但门窗紧闭,连殿中帷帐也纹丝不动,夹杂着淡淡的药香,令人一进入便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束嬷嬷在前面领路,沈琬一步一步跟着她过去,所过之处,带得轻薄的帷帐微微翻动。

    终于到了慕容胤的床榻前,沈琬垂眸,将手中执着的双面绣百鸟朝凤象牙柄宫扇往上一掩,堪堪掩住唇上的那丝冷笑。

    慕容胤,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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